“弱冠离山老大回, 花甲伉俪携梦归。群峰翘首迎故旧, 热泪挥洒伴云飞。”在此,离别41年之际,我和老伴以及当年老知青一行四十余人重返第二故乡东山峰。短短五天, 老伙伴们个个兴致勃发, 劲头不输当年。太多激动﹗太多感动﹗太多回忆….。聆听东山峰远景规划座谈,重登官赢尖、勇上张家山、闲逛南北镇、静观响水沟、一直到各自的连队故地重游。大家不像年逾花甲的老头老太, 个个仿佛青春少年。我们歌唱、我们狂喊、我们仿佛回到了火热的当年。“青春的岁月像条河”歌在心中荡漾。只有经历过如火如荼年代的知青,才有这刻骨铭心的感受。 南北镇回来的途中, 跟同车的黄国元谈起第一次踏上东山埄泥尔垭的小路。当年,我们东山峰知青都是从泥尔垭的那条小路开始知青生涯的。从那条小路上起步,我们才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人生旅程;从那里出发,我们走过了各自的知青岁月;由那里转场,我们经历了沧桑巨变后的历次人生磨炼一直走到了今天,走出了各自的人生风景。我们见证了与我们生命同行的时代风云的变幻。也验证了一代知青人敢于担当、乐于奉献的独有风采!〭 只不知沧桑巨变后,那条小路如今安在否?寻觅的结果,苍天不负有心人——茂密的草木丛屏蔽着的那条小路还在!真的还在!还在做着它被层层公路隔断了的旧梦;也还在那偏僻的一隅不为人知的为东山峰的日新月异喝彩。只是久少人行的小路上业已布满青苔,正无言地叙说着那渐行渐远的知青岁月;扒拉开树枝草丛,依稀还找得到它当年曾经的荣耀。 久久地、久久地望着那条小路,我迷离的眼里幻化出自己第一次上山时的画面......到了,东山峰的入口泥尔垭终于到了——41年前的三月六号下午四点多钟,两天的行程载着首批下放东山峰新建农场地、我和弟弟等二百多名应届的高、初中毕业生的从常徳市始发的专车抵达了这里。迎面传来的锁呐声, 锣鼓声〭东山峰山民用纯朴的风俗欢迎城里娃儿们到来。车门一开,我就迫不及待跳下车四处观望. 望着望着,一时心灰了、重了,意兴阑珊了:四面都是山哪!山挤着山,山连着山;山里是山,山外还是山:公路以下的南面:远近高低各不同、明淡奇怪有无中的一片山海浪铺向远方的天际;公路以上的农场主体部分的群山,仿佛一群莽汉们正互不容让的争道于途,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梯次攀高着去赶赴天上的晚会似的直入云端。不,不止是这些,群山又似乎正在初春的风里,正喋喋不休的私语着这云雾的故乡从古到今的所有荒凉故事。。不及细想。一群干部模样的人, 把我们按学校例队点名。一中一百多名同学编为东山峰分场公路连。六中、三中、常纺子弟中学、南站五七中学、常徳五个街道办亊处待业学生,八十三个同学编为东山峰分场八连。一位个子魁悟五十多岁中年人说﹕“同学们, 你们好, 我是八连的带队干部。今天你们陡步上山, 行李交铪当地生产队的同志运上去,天就要黑了, 不要掉队。” 吩咐完毕大家依次排队, 在带队干部带领下, 从泥儿垭小路启程前行。 我那时刚满十八岁, 有一股初生的牛犊不怕虎的狠劲,跟小英说﹕“我自己挑行李上山, 才几里路, 我问了运行李的人, 走的快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借了一条扁担, 把二个人的铺盖箱子捆好, 试了试约摸五六十斤。以前在家从粮店挑一百斤大米回家很平常。挑着行李, 跟上了运行李的队伍, 踏上泥儿垭小路, 上山﹗路真的难走, 又窄又陡, 之字形的弯, 上下路人相遇必须侧身避让根本不能并行。我挑一担行李, 在急弯路上很难转身, 难怪当地人运行李都背大背篓, 比挑担子方便得多。 情急之下我一手提铺盖一手拎箱子, 磕磕碰碰,总算爬过一段险路。可还是被行李队伍越拉越远后来干脆不见人影, 眼前有两条山路, 北边那条顺山腰往上,走得人较多, 相对宽敞, 东边那条则是路两旁比人还高的芭茅草, 一直往上。小英对我讲﹕我们歇一下, 有人来就问问路。刚坐下北边有人下來, 一看就知道是东山峰当地人, 斜挎背篓,是帮我们运行李山民下山。我问知青住哪。回荅说﹕“就到前面的屋場, 过一个山岰就到。” 喜出望外挑着担子, 大步流星沿北山道很快到了上东山峰后第一个农民家, 房子全是木式建茿, 成凵之形, 中间一间堂屋两边都是廂房厨房。堂屋,两边厢房都临时搭起了通铺, 一看沒有我们车上的人, 一问才知道他们是一中的,是公路连临时驻地, 带队干部告知, 你们八连要往东走, 等会我们忙完了, 要一个向导带你们去。我看他们忙着搭通铺, 铺行李抽不开身, 就和小英悄悄离开了。初春的东山峰在晩霞照射下,灰蒙蒙的深沉又神秘, 高不见顶且连绵不断的山峦此时显得恪外寂静肃穆, 让人平添一丝迷芒几分惆怅, 西边的山峰慢慢的挡住太阳最后一抹余晖…..。 天要黑了。凉嗦嗦的晚风吹得芭茅草一波又一波倒伏。一阵寒意袭来, 我们冻得直打哆嗦, 小英暏哝﹕就是你要充能, 不然的话我们早就到了驻地了, 现在前不巴村后不着店怎么办?又冷又饿的小英哭了, 向来充强好胜的我也有点发懵。 进退两难之际, 后面山岰传来宁乡囗音吆喝“是八连的知青吗, 我带你们上山,” 说话间人巳到面前,“听带队干部讲两个八连的知青掉队走错了路, 我就赶快跟过来了, 上山的路蛮陡不好走, 天黑了要小心, 我带了手电你们拿着,” 一席话我和小英大为感动, 除了谢谢都讲不出其它话来。“谢什么, 赶快走,你们八连的干部发现少人, 不晓得急成么得样子” 说完他挑起行李, 把小英提的书包也放在担子上,走在前面, 我和小英跟着他一路小跑才跟得上他的步伐, 天完全黑了, 路越来越陡, 我和小英从来没有走过这么长这么陡的坡, 小英讲休息一下喘喘气, 我们选个稍微宽的路段坐了下来, 言谈中我才知道帮我挑担子的人, 姓陈是公路连的负责人, 是西洞庭农场派来建场的骨干, 他们年前就来到东山峰, 主要是各连队搞基本建设, 选连队驻址, 顶风冒雪搭建临时茅棚, 在芭茅丛中修建小路, 刚过元宵节没几天, 你们知青就提前上来了, 只好租借老百姓的住房过渡一下, 知青来了正好我们一起干, 万事开头难,东山峰的前景大得很, 谈到这里他加重语气说“小王,我看得出來, 你舍得干不怕吃苦, 你是第一个挑担子上山的知青, 我们连也有知青把背包自已扛上来的, 你们都是好样的, 肯干的人肯定有前途,”说话间坡上手电筒的光线晃动,有人下來了。老陈大声喊“你们八连的吗﹖知青在这里。”“是老陈吗,我是八连老廖哎”。 接我们的人來了﹗昏暗山路看着老陈下山离去, 消失的的背影在我心里反而显得越来越清晣和高大。那一刻我想了很多, 初识大山数味杂陈。老陈语重心长的一番话, 留给我终生回忆…。 初次上山到此次上山间隔有四十一年多了〭 这次上山我犹豫了很久, 我零四年得病,落下后遗症半身不遂。去年东山峰四十年大庆, 组委会同志邀请上山, 怕连累大家没有成行 。这次上山大家对我百般照顾, 有专车接送, 圆了我又一次上山的梦。当年的青皮后生也已经年届花甲;不饶人的岁月没有饶过我们的青春,但东山峰的群山却让我们的青春留下了永久的纪念。虽然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特定的年代的特定产物, 其历史功过如何尚有待史学家去研究和定位。但是知青这个名字赋予我们有太多太多的内涵﹕我们的命运我们的青春我们的今天的一切的一切, 都与之密不可分甚至血脉相连﹗ 是艰辛的岁月磨炼了我们的意志、情操和积极向上精神,让我们能够在风风雨雨的人生路上坚韧不拔的走到今天。东山峰:五天前我来了,朝花夕拾的我得到了我想得到的一切;五天后我就要走了,回到我四十一年前和现在出发到你这儿来的同一个的地方;即使我走得再久再远,对你的那一份第二故乡情却必定会与我的生命同老等长。下面就把在响水沟触景生情的一首小诗做为结尾吧:四十一年前, 仿佛一瞬间; 响水依然在, 你我话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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