８月１７日上午，站在五峰山顶俯瞰，一座高楼林立的城市伫立在崇山峻岭之间，这里便是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州府所在地恩施市。１９４３年１１月３日晚，常德城守军国民革命军陆军第７４军５７师得令“立即进入常德附近已构筑的防御工事，准备迎敌”便由此地发出。

这里是抗日战争时期国军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部的驻地；第六战区以拱卫重庆为首责，辖鄂西、鄂中、鄂南、湘北及湘西、川东、黔东四省８１县，常德亦在其中。

从恩施到常德的４３５公里，因为７０多年前的那场战争而生死相连。

抗日战争时期美国空军驻恩施的中美空军俱乐部旧址。（记者翻拍旧照）　

“１１·２１”空战

三壮士血洒长空

１９４３年１１月２１日，是常德城守军５７师涂家湖接敌后的第三天；德山、河洑战事正酣；在澧县，暖水街的战斗已进入到了第１６天，此刻石门县城已失守，暂五师师长彭士量已殉国。而在桃源县，敌６０余名空降伞兵忽从天降，桃源守军不足一营兵力不敌，桃源县城亦失守。

同样这天，３６架日本军机正在向崇山峻岭中的恩施扑去。“我当时正在教室里上课，突然听到警报响起，便赶紧收拾书包跟着同学躲到山林子里。”时隔７２年，王炎森依然记得那天的事情。当时，他是湖北省农学院的学生。为躲避战火，湖北省的大部分高校都随省政府机关迁到了恩施。王炎森所在的学校驻恩施金子坝，此地距城较远，学校未挖防空洞，每逢敌机来袭，全校师生均向山边疏散隐蔽。

没多久，第二次警报再次拉起，敌机轰鸣而至。王炎森抬头看见，敌１８架轰炸机，由１８架战斗机掩护，由东向恩施上空袭去。“就在这时，我看见敌机上空有战机俯冲，并有猛烈的机炮扫射。那是我军的飞机。”王炎森显得有些兴奋，不停地比划着敌机被击落的样子，但很快又沉寂下来，“我军飞机后来也被跟踪于后的敌机击中。”

次日，《新湖北日报》以头条新闻报道了空战经过。王炎森得知，国军飞机在空战中被击落了３架，飞行员张传伟、颜泽光、周福心３人牺牲；敌人飞机被击落１架，击伤４架，仓皇而逃。为了纪念３位烈士，恩施人民将其遗骸葬于将军山上。湖北省政府曾为之立碑撰文，以昭后世。

记者提议前去拜谒，王炎森告诉记者，此墓如今已不复存在，墓碑也已被湖北省博物馆收藏。“２００６年，我曾前往将军山上寻找，墓地已变成了耕地，残碑倒伏在一片包谷丛中，依稀还能见到‘三烈士’‘省政府’‘以少’‘得安基地’等字样。”

制空权之争

从“挨炸”到“迎头痛击”

当地文史工作者刘百楼事后告诉记者，“１１·２１”空战是抗战期间，恩施上空的第一场空战，“此前，我们一直是挨炸的份。”　

武汉会战之后，武汉、宜昌等先后沦陷，湖北省政府机构于１９３８年前后，先后搬至恩施县及附近。第六战区经历了两建两撤之后，于１９４０年复建，驻地恩施。作为重要的战略目标，恩施虽来路山谷深邃，形势险固，敌陆路不能达，但空路却屡犯不止。“摧毁恩施，对日军前线战事的推进、撼动重庆政府具有重要意义。”刘百楼称。

据不完全统计，抗战期间，恩施地区被日机轰炸共约４７８架次，投弹１５９６枚，炸死４５３人，炸伤６４５人，炸毁房屋２１３９栋，炸毁各类船只１０余艘。仅《恩施文史资料——恩施县抗战史稿》记载的１９３９年６月到１２月间，“６月７、９日，敌机各３６架来袭，轮回狂炸。９月１２日，敌机２７架来袭，炸我飞机场。９月３０日夜分，敌机约１８架来袭。１２月１９日下午，敌机２６架分３批来袭，再炸我飞机场……”

今日的恩施，昔日的轰炸惨景早已痕迹全无，街道上车水马龙、街宽路净，令人陶醉于这座山中小城的安详。“这里，就是抗战时期的恩施机场跑道。”采访组的向导、《恩施晚报》总编室的彭道伟突然在路旁停下，指着面前的这条贯穿恩施南北、双向８车道的城市主干道施州大道说，抗战时期，国军空军５７航空站第１１大队驻扎于恩施，仅有９架战斗机，其中只有８架可以正常飞行。“此外，在恩施的来凤等地当时亦有机场，亦有空军驻扎。”

尽管如此，空军依然建树不少。在常德会战期间，中美空军多次从恩施、芷江等军用机场升空，轰炸岳阳、子良坪、暖水街、王家厂等地的日军，掩护各地地面部队作战。抗战期间的著名抗战英雄、荣获当时中国军队最高勋章者周志开，便是在常德会战期间，从恩施机场起飞，侦察日军机动向时，与敌遭遇，在击落敌机两架后不幸牺牲，时间正是１９４３年１１月１４日。据刘百楼介绍，当年，日军轰炸常德的消息，也是第六战区司令部研究室谍报人员截获后，通知前方的，这才避免了许多无谓的牺牲和损失。

“常德会战较之前，在战力上最大的变化之一，便是我空军有能力与敌展开制空权的争夺，中国的天空不再任由侵略者横行。”湖南文理学院副教授、重走常德会战路活动专家顾问朱清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