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桃源工
时间:2019-08-22 18:29:00
明弘治四年(1491年),明宪宗第十三子朱祐枢封王于常德,常德地方奉朝廷命令修建荣王府。弘治十一年(1498),钦命工部郎中陈珂率一批皇家工匠,来荣王府总镇和殿宇营拓董建,并从常德附近的桃源招募大批雕工、石工、绣工、铸工参与其中。桃源工匠与皇家工匠一起切磋,经验相互交流,技艺相互融通,从而形成了独具桃源特色的技艺流派——桃源工。
清晚期,慈禧太后崇尚奢华,各地达官贵人、富裕之户上行下效,桃源工匠除屡被召进京为皇室打造雕凿器物、雕饰殿堂楼阁外,各级衙门府第、富庶商人,亦召工匠频繁使用,使特具宫廷遗风的“桃源工”雕技达到顶峰,名噪一时,蜚声朝野。这一群心灵手巧的桃源工匠将“桃花源”式的民风民俗刻于土木,带入宫廷,传遍南北,几经完善与融合,在当时创造了一大批美轮美奂的雕刻精品,更为后人留下了一笔宝贵的文化财富。至今桃源工木雕、桃源工刺绣已列入湖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桃源工艺术博物馆占地3651平方米,分序厅、木雕厅、石雕厅、刺绣厅、铸器厅、体验厅、文创产品厅。馆内收藏有上海大世界基尼斯中国之最——1600多年的柳木根雕“桃花源根”、清朝提督屏风等桃源工精品,向世人展示了这门集古代宫廷雕刻技艺与桃源民俗文化于一体的湘楚民间手工艺。2018年5月被评为常德市社会科学普及基地。流连于博物馆内,您定能饱览桃源工艺术的秀色,尽享桃源工文化的熏陶!
百床馆
走进展览馆,也走进了中国传统雕刻文化的世界。如此精美的雕花床,李安华收藏了120余张,雕刻的主要内容包括风景、花鸟、人物、故事等,犹以表现喜庆、吉祥的牡丹、梅花、松树、喜鹊、笑佛等居多,一张张床看过去,蝠(福)从天降、双凤朝阳、五子登科、状元游街、八仙同聚、麒麟送子、百鸟出窝、松鹤延年、多子多福、四季平安、刘海戏金蟾等种种场景跃然而出;也有一些人们耳熟能详的故事,如郭子仪拜寿、踏雪寻梅以及三国中许多为世人津津乐道的故事,《西厢记》、《牡丹亭》、《薛仁贵迎妻》戏剧人物都在木雕中有所表现,个个鲜活生动;龙、凤、鹿、鹤、鱼、狮子、鸳鸯、玉兔、喜鹊、蝴蝶各种瑞兽栩栩如生;梅、兰、竹、菊、荷、芙蓉、松柏、葫芦、寿桃、佛手、葡萄、石榴、金瓜、莲藕各类植物花果活色生香。如喜鹊从上往下飞,寓意为喜从天降;而猴子偷桃,则有封侯的意思。……触摸一张张满是故事的雕花床,你不能不惊叹桃源木雕的奇异之美。
桃源刺绣
历史悠久的桃源刺绣被誉为湘绣中的一朵奇葩,主要是单面绣。桃源单面绣品有方巾、帐沿、门帘、靠垫等,其题材包括人物、山水、花草、虫鱼,构图优美、刻画细腻、色彩明丽、气韵生动。单面绣又分平绣、锁绣、拉绣、盘绣、堆绣、折叠绣等,施针严谨、针脚整齐、掺色柔和、虚实得体,可使绣品达到平、光、亮、齐、密、净、活、凸的艺术效果。
如果追溯湘绣的渊源,早在1958年,在长沙战国楚墓出土的文物中,考古工作者便发现有运用辫子股针法绣有龙凤图案的绣品。1972年,在长沙马王堆西汉古墓出土的文物中,又发现了锦囊、香囊、手套、几巾、镜袋等40多件刺绣衣、物,这些绣品图案有云纹、卷枝花草、如意、茱萸花等10余种,绣线有18种色相,并运用了辫子股、平针等多种针法,针脚整齐,线条洒脱,绣工纯熟。这说明,在2100多年前的西汉时代,湖南地方刺绣已发展到了较高的水平。待到光绪末年,湖南的民间刺绣发展己成为一种独特的刺绣工艺系统,成为一幅幅具有浪漫情调典型、乡土风情浓郁和湖湘色彩鲜明的民俗画卷的手工艺商品走进市场。此后,湘绣在技艺上不断提高,并成为蜚声中外的刺绣名品,以致湘绣独成一派,到清末“湘绣盛行,超越苏绣,已不沿顾绣之名。法在改蓝本、染色丝,非复故步矣。”二十世纪初,湘绣在国内外荣获多项殊荣——1909年,在南京举行的南洋劝业会上,湘绣被赞誉为“迹灭针线”;1911年,湘绣在意大利都朗博览会上夺得最优奖;1915年,在美国旧金山开幕的巴拿马博览会上又获四块金牌。以独特风格和高超绣艺傲立于“四大名绣”之列,成为饮誉世界的“中国名片”。
苏杭刺绣细腻精巧,有鬼斧神工之誉,却无法兼得桃源刺绣的泼辣粗犷;晋陕刺绣泼辣粗犷,却太多受制于宫廷与俗世的功名利禄,不如桃源刺绣内容单纯、健康。此外,东北刺绣多言说陈年故事,西南刺绣多传递神性精神,固然各有其好,却终归不及桃源刺绣直面当下,直面自然,直面活着的生命本体,托花鸟走兽之戏耍,寓世间男女之欢愉;造色彩交关之明快,表大俗大雅之超脱。
享有“国之极品”尊号誉为天下一绝的“湘绣之母” ——桃源刺绣,移植了中国古代绘画、诗词、书法、金石等诸多艺术的菁华,在各类底料上以精湛的针法、多彩的丝线、丰富的蕴涵,形神俱佳的刻画物象的外形和内质的风采,织绣出生活的温情,留下了文化的芬芳,被誉为湘绣中的一枝神妙的奇葩。
在世外桃源,村村寨寨都有好多副祖辈相传用桃木也有的用方竹雕龙刻凤制作精良的或长方形或四方形或圆盘形的玲珑花架。多年以来,桃源民间刺绣艺人不管岁月更替不惧风云变幻,始终不渝的对古藏真迹进行收集、整理、挖掘、继承,在绷紧的绸面上,在一针一线的穿刺中,越过千年的风霜,变得愈加质朴而华美-——绣花可闻芳香,绣鸟可看飞翔,绣虎可听啸傲,绣人可观神韵……桃源绣绣品以大红为主色,图案以龙凤呈祥、福禄寿喜等吉祥物为主题,亦有以深浅灰与黑白色等水墨画般的素雅为主调,随着绣女纤纤玉指在经纬间穿梭、于纵横里演绎锦绣的传奇,勾出沅湘山水之神韵,牵出千古人文之灵气,绘出百花齐放的万种风情,绣出流金溢彩的风雨春秋……使东方世界这一古老而又神秘的艺术瑰宝重放光华。
桃源刺绣似乎无意于借物寓功名利禄,亦无意以莲荷寓高洁清幽。它摒弃人世间纷繁复杂的社会指代,却纯以山中所见、胸中所感为其表征客体。桃源刺绣排斥用当地刺绣语言言说他乡异域津津乐道的有关官运亨通的富贵骄横,风花雪月的哀伤悲悯和礼义廉耻的道貌岸然,而专一于以山民最常见的自然物象表述积极向上的入世情怀、幽默舒放的生活热力和激越含蓄的审美直觉。
桃源刺绣在颜色的选取上,几乎同出一辙的鲜明、纯正、明快、饱和,且富丽而朴实、热烈而和谐,使它置身于任何巨大的艺术时空领域都满溢着大俗大雅的艺术格调。桃源刺绣的色彩不同于其他传统民间艺术色彩中一味的固有色范式,它采用非科学体系的主观用色——来自于集体有意识“也客观、也主观”的色彩经验。在桃源刺绣充满想象力与历史共识的色彩谱系中,走兽可以是铁锈红的,也可以是宝石蓝的;鲜花可以是象牙白的,也可以是松烟黑的。石绿色的长叶子可以绣上玫瑰红的叶脉,胭脂红的大斑鸠可以配上橄榄绿的小脚爪……
通过平绣插针、错针的针法,色与色之间还能出现类似于“素描”的明暗与冷暖间的渐变。当主色调偏暖时,同一幅画面中偏冷的用色常常很是节制;当主色调偏冷时,同一画面中与之对立的色块往往用之甚俭,且色彩间呼应唱合的节奏显得非常合理、韵致十分周全,以致于让人对桃源刺绣在色彩运用方面所呈现的卓越的“涵养”而惊叹!
其实,桃源刺绣的个性语言和风格特点,在桃源地域的视觉艺术范畴里并不是孤立和偶然的。它与同样紧紧维系婚嫁民俗的桃源挑花、桃源木雕等其他重量级非遗门类和舞蹈有着共同或相似的发展脉络、取舍习俗、精神内涵和文化品格。桃源刺绣那种单一沉静与五彩斑澜、平纹斜纹与缎纹交替,既有理智约束,又有个性张扬,形成了织染绣技艺清晰的审美发展脉络,也连缀起无数与中国历史等有关的片段,体现着桃源人温润、细腻、热情的性格,它是桃源人在自然物产、人文艺术等多种因素互相交织、互相影响的过程中,长期积淀而成的“人文香火”。